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天空是一條無疆的裂縫。

天空是一條無疆的裂縫,閉合在我們無以察覺的夜。曾經想在上頭垂釣,休憩一整個雨天,後來呢,我開始淋雨,接著什麼都忘記了。其實,偶爾會把自家陽台想成荒塚,我便是墓碑,直挺挺地立在那兒,舔舐自己的靈魂上的創傷(為了表現完整,在那些明白我名字的人們面前),期望和害怕交雜著,想引來雷劈亦或一個失足滑落,始終,想知道那些感覺。害怕失去的哭聲,無以名狀地。有些淚水因為失去而湧出,但淚水的本質依舊是失去,不是解放,想要有一段日子可以放心聽到哭聲,關於愛的淚水──來自傷痛或恨意。無法,我被束縛在這一個陽台上,入土束縛成塚崗裡頭不起眼的一座,總有人極力救贖,卻沒有人救贖了我。一些年後抬頭發現天空是一條裂縫,浩蕩地存在。彼時才決意緩緩倒下,仔細聽天空裂開時嘶嘶作響。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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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水面還剩下一點點,剩下一點點而已;立於趨近墜跌的牆緣,水光逐漸煥化,綠和紅交雜而令人難以辨識其中。圓圍著殘缺的我們,四周沒有目光的空處,上頭是星月,下頭是你(我)接近水面的腳尖;時而傳來神秘的喃喃聲,如夜鬼魅般地冷透你全身,不自主打顫,甚至隱隱啜泣。情緒沒有多餘的時間外顯,卻能若無其事地壓抑,字詞一個個省了下來,壓縮變質成淚水或傷口等待爆發;原來想用文字和你哭訴是危險的,而不是反覆壓抑那些事物。開始踩出腳印便不能再獨立,要知道禮讓和借過、明白時間就是一切。煙火消散成瀰天灰煙,仍然光亮天際,即使爆炸聲未絕於耳,綠燈就是前進,我們必須前進,斑馬線夾不住任合腳步。冷熱無常,你的笑容亦或體溫;窄巷裡的牆刮出不少記憶──狹窄而幽微,所幸夜晚是黑的,我們還可以看不見彼此。反覆地搖晃終至疲倦,這回我們燃燒著彼此,擺脫單方面的傷痛;彼此私語竟能媾合出陣陣迷霧,遺失之後靜待下次。

(記一座噴水池畔,迷霧前後)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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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想起一個人,比拋棄更傷。夜晚並不黑,尤其是在月圓之下,明亮;月光可以陰出影子,溫柔而長遠,一疋綢布從腳底開始拖曳,契合無比,你無言以對那般溫柔,更無言於月光。找不到你表情上的美麗,只一點點冷淡便能使人寒徹今宵,城市和朋友捲起你的存在仍無法保有溫度,緩緩地,你結凍待碎;多贈予你一些稠土,好讓芥草薄薄地將你覆蓋、好讓我能忘記兇手是誰,再也看不見你看見我的表情(驚恐和滿足雜然陳列)。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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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其一生維持一詩的精神,終其一生無法與人溝通。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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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送我回家了,你已經送我回家(路再通達還是沒能看見家)。聽你踩著步伐,已然陌生;聲響曾經透耳,如今是一些無所謂是非的節奏,步向最後的你我。看似一片平蕪,不過是座頹圮的城,殘存幾塊磚瓦便足以讓你指涉過往,如塵埃的存在竟能歷歷在目,相信你不再竭力記住那扇城門,關於裡頭的種種,即使不去翻攪也難以落定;什麼時候可以放下身軀,不在俯瞰,便可以再度前進。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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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冰。

2010年11月12日 星期五

讓問號深扎在心底。

你拋了一個沉痛,在空中疑問之後,竟成為我胸口蔓延的荊刺。還有殘餘的費洛蒙卡在髮梢和髮隙,替你後疏那些殘留物,想順過所有髮絲如我為你清潔污穢的翅。經過我的手,那些一輩子的病菌讓你從此衝動,或許開始對我沒有抗體,接著陷入萬劫不復的淵藪,淹沒於自己的淚水和我加諸的傷。彼時右手感覺到一種寒冷包裹著,緊而密。然後我死了,一種柔情而毫不強悍的姿態。從此以後我開始質疑所有傷害的存在價值,一邊阻擋所有濕濡的氣壓過境,你卻隱隱地從所有隔閡之中穿透我的恐懼,最後你卻遇到自己。是的,辛苦穿透我之後,還是你自己。後來的動作開始沒有意義,舉起筷子、夾菜、吞飯、喝水,我竭盡所有力氣在家人面前假好地吃完一頓飯,沉默上樓,那是所有原始精神被絞殺的開端。我房間正好是低壓過境(指縫中滲出你身上的費洛蒙),時序封凍著所有異想,在這樣環境裡,沒辦法接觸到任何人,也不該的。用意識流的文字傳封簡訊,我想那不是遺言,之後我睏了,也就隨性地睡了。

這時候我醒來,這些文字恍恍惚惚地拼湊。接到一通聲音讓我更消沉,那是下一個受害者。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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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閱讀你的文字,只好單方面地閱讀字跡。相信你的雙翅會比伊卡魯斯來得耐熱,因為你有著不服輸的意志(內心依舊脆弱,不願外顯卻更加欲蓋彌彰)。也許是如此不黯世事,讓那些淚水同情愛氾濫,看似無止盡地,用字句望著彼此對泣。在你明白情慾是如何浮動、擺盪之後,便開始於荒野上寂寞,期待每一個裊裊上升的我。將自己視為無心的旅人,調皮地和仙人掌彼此觸痛,邁開血液之後又大肆哭泣,可惜你忘了這裡沒有雨季,只有遍地陽光。

之後,你乾癟得老化。仍舊向太陽拋淚滴、灑熱血,那些時序緩慢並且痛苦,隱隱之中養成了某些被虐的習慣,欣喜於所有受傷和癒合。砂粒掩埋了你的眼,視線早已遺失,陽還烈烈地掛著。在我離開後,星夜躺了一地荒漠。你說是夜有玫瑰漫地,那時沙塵停歇後一切清晰,這幅畫面使你義無反顧地躺在花叢之中,睡去。隔日那些玫瑰花是一地的毒蠍。基於所有變因,我再次日出。並且決定繼續在此乾燥你。

好的結尾如同一朵天堂鳥,美麗。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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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讓我覺得自己病了,在無藥可醫的時序之後才赫然發現。試過以電話求援(與其說是求援,不如說是某種層次的交代),病情是如此荒謬而幻滅:我無法進行任何溝通,針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們。我的言語重量僅存於所有文藝人身上,任何脫口而出的音節和旋律對他人來說已是畸異的胚胎,不忍睹。因為父母親先病了,我也病了。這一整個家陷入無法自我的世界,失去了角落讓愛容身,只能一味地向外界解放,然後於家中若無其事。在鞋櫃之後,玄關前面,眼前已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荒漠的,夜晚,那些凜冽的風沙颯颯出生,令人畏懼。我在這荒漠之中失去進化的能力,十六年,這裡連晝夜都難以分辨,於是我逐漸霧入其中,成為趨近於夜晚那種斑黑色。那些寒冷如繡針,針針刺進毛孔裡頭,所有的汗毛囊都穿透,形成更加通風的組織(是一日比一日寒冷的原因)。也許我應該慶幸,於這片焦土荒漠,我記得按時繳納手機費,手機能收到訊號,我還能撥出電話或是求救簡訊,請他們為我鋪上一些溫暖,或是有所疊合的思想。好讓我能對你們繼續保持熱情,不至於單獨地痛楚於這些孤寂,廢棄所有想像和夢。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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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十七歲的天空會遼闊一些,亦或昇起一丁點兒初陽,但願我能持續抱持希望。這片荒漠空曠得自由擺在眼前,永無止盡的自由(是束縛),在我夢境之中成為最堅固的柵欄。眼睛同耳朵承受那些情愛,我和他們遺失了彼此,十六歲。頭髮仍迅速地長,汗腺仍旺盛地動,這些象徵青春的器官只是單方面的。我還缺乏太多意像。久哭之後(不滿於現下的表達),我開始緊繃,內起思想外至肌理,房間的角落將我虛無地壓縮,接著能感覺到自己皺縮、骨骼突出皮膚、滲出血液,已經看不到淚水羼雜在哪一攤血跡或尿液。如今是空白,我們攤開時間來計算:距離人生第一個十七歲有仍有兩個月餘,祈禱在十七碎之前我尚未將青春擰乾。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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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迷茫之後清晰,原來都是和平的迷霧。爾後我們都清楚了觀察側影的角度,對你投以哪一種笑容最為合適,然後繼續地隱晦字詞,把文字(終是自己的子女)交付予彼此。你問我傷害的緣由,只能說是我的報應投射於你,向來匆忙地決定,事後才要接受那些魯莽,如今報應了,想不到你也分了杯羹。這令你難以接受,甚至作嘔的理由是如此真實,在我強硬的姿態之下,逼得你無路可退,臣服了。那些時序過的非常慢,非常地慢,也在彼時又讓更多的原罪受胎,然後再次反反覆覆這些老舊過時的劇本。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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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 11/21
尤冰

2010年10月31日 星期日

暗地裡失去皮肉。

想要失去姓名,讓自己成為某種無法証明卻實際存在的人物。不著邊際地,我對於知曉我名的人設防,真正圍於我身旁的,卻是那些已然忘記我名的人,他們知道我,所以同我渺渺。對於彼此吞噬的小社會,我恐懼而懺抖,而無言。假設來得及逃,我還能逃向哪一處披護?當它們開始喜歡上彼此,然後愛了殺了融了噬了,最後我成為它們垂涎欲滴的對象,被迫於它們所謂完美的結合。是如此不合世道,我充滿著謊言的時序正前進,和緩並且溫柔,我無法找到傷害的理由,所以我撤手了,對著彼岸。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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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分鐘,兩公里,一名目擊者,一具無名屍。

在衰亡和姓名被遺忘之後,我躺成一具死屍。令眾人不解的,我竟已僅存的養分陪同行走,這過程宛如一場命案的時序:都是陰謀,情慾放肆地蔓延,浸淫其中,再以極緩慢的姿態謀殺愛意。是夜充斥著血腥味兒。我失去所有知覺,導致我無法理解任何的刺激,但你依舊明白,自生至死,我們同在時便能輕易孤立於社會之外,自發性地,不存留一點私慾。只單方面講述智慧,是如此良善。在壓抑本身的時間點上,我是沉默的。走過許多街口,等待紅燈與綠燈陌生地交替,如晝夜一般合於世道。穿越,行進在騎樓中,處於更高的層次了,交換和摩擦共用著時間軸,靜靜等待下一個異想(或不完美的詩句)成為受詞。彼時距離仍不安定,拉扯未止,你突出一句任性,天真得你維持了青春,之於我枯衰喪殆的屍首。

回家了,背對背自歡娛中返回現實──這般冷清,還未全然習慣世人嘈雜的世界,明白、都明白的,無顧忌地享受彼此華美的囈語,然後在高潮的時刻預見別離,強迫所有夢境在當下潮落。情愛擱淺、殺意全失,你的側影隨浪花擱淺,不留下證據。付出這些深沉並且孤寂的代價,享受著太奢侈的接觸,似乎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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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以某種瘖啞的姿態接觸社會,只尋一段符號的完成。靈魂孤獨得飽滿,兀自和情慾分離,站成偉大的精神存在,也許逡巡於泥淖中,抑或反覆詠唱那些充滿宗教意味的咒語,想只令所有歷史成為指引的暗號,同時禁止所有來往。防止彼此輕易地逾矩、若無其事地抵抗。清楚自己如此傾斜,如同一整個情理並行的社會。危險訊號總在明暗之間拉拔,警示若現,半透明地面對著他們(自己以外的所有存在),一再設想過去的復原性和重疊性,攪和愛慾,即是我沉痛勿擾的時序,符號完成之必需。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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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自發性地靠近死亡,而是想巧合性地融接其中,以未知和已知的冗長生命,換取潘朵拉式的甜美。每一刻都在期待:這一個路口、下一班公車、午夜飆車族;又或是突襲的癌症末期、意外猝死,樂於遇見並且大方接受。於是我嘗試許多禁忌,設法超越世人的異想,靈死了一半,魂蒸發得零碎,只身體是完整的,也許連擦身的要求都嫌奢侈?守株待兔的過程中,沒人懷疑我──因此這番等待是如此美好,得以私下計畫和死亡對談的可能性。最後,沉沉興奮的這些年後,我竟在此諷刺地公開這些愛意。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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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溫柔而良善的,親愛的德爾菲。透過某些方法從我的身體剝落(事實上是剝離彼此),然後獨立成某些預言的傳頌者,無法完全地接觸,我們在不必須之中尋找慾望,而得到間接性得滿足。你的化身依舊美好,是那些渺渺的霧氣繚作你面容,沒有肉體和皮膚的隔閡,透視著彼此無端靈魂。並行於所有虛無,然後不經意地灼炙了你的指尖,無法觸碰、慰撫的那段時序,歉容擺在心底(我確是廣燠的陽,無可厚非)。向來是大而化之的存在,之於你的一部份,我卻圓滿了。從那些震盪的音頻中得知淚水和畏懼,振幅微妙而細瘦,這般令我無力。你的臉龐是乾的,而我也熾熱了一生。始終,你在所有灼傷之中反覆痊癒。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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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冰

[10/31]~[11/9]

2010年10月22日 星期五

下一個句點率先抵達。

一顆球能有多圓,然後再隱藏空虛、內顯地自我滿足於膨脹的過程。將你伸出的觸角逮個正著,如同你侵犯我,以某種親密而溫熱的角度。如果還有時間戳破謊言,那麼你也會跟著爆裂,我總是能準確預言你所有不願意的行為,作為讖語。在某些不外顯的過程裡頭,如同球衣不外顯地擴張、悄悄撕裂,「並不是那麼在意的」球總是這樣,自顧自地彈跳,假如一切的過程還算順利,你便可以無限伸張自己的生命,賦予其更低更低,並且更廣泛的價值,至於來不及貫徹的主張,我都會向你詢問,你依舊不是那麼在意,不要也罷。觀望這些過程片面地射進、前敘,我還想要多一點點時間來思想:觀察的過程。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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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字詞流露出反抗的念頭,卻隱諱而未表現完全,也許無法掩蓋或忘記掩蓋,它氾濫如潮起的尖峰,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將這波浪潮攔下。你動作淺緩而有些遲疑,然後放我走了,以頹唐的一聲「再見」。其實我未道出後續那些種種,事實是如此:你總是輕易地讓我受胎,然後我便順理成章地流產下外表中庸而情感飽滿的文字,那些文字不是我的子女,它們各自獨立成社會上的一份子,然後在過程中不成長,卻享受著社會化的過程。這些美好卻非必要得經過,淺淺地述說所有危機,然後在更深更深,是吟唱一首序曲的振幅。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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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前只能退 不能近只能遠 一切已經面目全非」─〈乾脆〉,那英。

在於一個盲目過度的點,我開始對孤獨敏感至極,然後在糢糊的狀態下,明白所有事情已面目全非。忘記一個人的生活是如何安定,一個人多讀幾本書、多看幾本小說,那種享受其中的樂趣已不復存在。就是一次,我便深深陷入泥沼,陷入過度安詳而於我絕對不合宜的生活方式。用一些已失去價值的符號去做溝通,偶爾引起一些笑聲如風起時的鈴響,如此清靈而被動,無法判斷我是那比較強的風,還是拂過你側臉的春風,無論如何,我經過了你,並且在撞擊後柔順避開,如故執行所有相遇必經的過程。至於清早那些陽光,我都明白。它們總是囁嚅地枯竭你所在意的青春。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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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守的城外有雪,緩緩覆蓋我們無力的身軀。槍刃為鏽,時間纏繞其上,無情地蝕啃,從此擊殺所有戰意與鬥志,並開始栽植一株株絕望。心血來潮時便施肥,為花季來臨之前心理準備,彼時灌溉了,以一瓢眸中的清淺縈上我折翼的根鬚,城牆下滴了片綠洲,諷刺和興奮,你譏笑我們無地葬身的屍首。記得這城牆札了根、根下實了土。土下牆上,我們徬徨地尋覓暫且的容身之處,方便來世片面地安葬彼此。

多年後城門開了,來不及討論奇襲的戰略,我們又悲憤地淪陷了一次。被硬生拆骨,就連剝皮的步驟都省下,之後你求好心腸地將我們蒼白、纖瘦,並且僅存的體態齏做塵粉,自由颺在你盛治的城內。身為戰俘,我們悄悄地滲入民間,在無人知覺的情況下被完整受胎,連同前世悔恨的記憶。我們已經講好:「以守代攻,養精蓄銳等待下一波進攻。」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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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及,阻止你一切愚蠢的行為,成為逼近我的伊卡魯斯。

每一刻都讓情愛灼熱,近乎燃燒彼此的溫度──如此劇烈。狂妄地要求你逃離你感到燠熱的最大範圍,不論我是如何逼近,逃吧,為自己完全的生命奔逃,絕不相信我的巧言。你卻消費一些青春,用以穿透、深陷我莫名的人格,於表象之內、心之外,我們是相同的。但是你們還有未變質的青春,無論世故之可能性,青春終究屬於你,來自最原始的性情。相較之下,我是蒼老而畸形的青春,不完整得逼近衰亡,不具任何恢復性。因有所殘缺而燒灼,以某種介質的姿態,虛實交錯地證實:我是這般存在。因此,你無從看清我荒唐的本質,只得觸摸著我失去枷鎖的愛和慈悲。你慾望沸騰的時刻保有理智,以心體悟彼此傾斜的角度觀察,我們是烈火,放肆而不要命地燃。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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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 ~ [10/29]

尤冰。

2010年10月2日 星期六

婥約過亭午之陽。

想要為自己找到不為破解原則,然後公天下,讓知道我名的那些人也能和緩地奉為圭臬。常常想著死亡的過程、逼近死亡的時序,其實會試問自己如何迫近死亡,在所有生活圈裡頭假想歡愉殆盡的死亡方式,如此便被想成無解的迴圈,並且成為謎團,不問天地、沒有先知、不需要預言,我還想在尋找這個解答時無助或意外地老去,直到真正感覺死亡無聲無息,並且在躊躇滿志的每個時間點回憶多年後的衰容。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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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腐朽的衣袍間沒有了隱私,手裡還抱著稚羊,漫漫傳播不孤意志,以落下的松子為媒介。如果陽光如暮,照耀出你肋骨的陰影,暗橘有些沉重,似乎不再是你所能負荷。彼時,那頭羊仍為裹腹而鳴,衰草還在猶疑,是否為死亡而重生?你的手漸緩(又輕輕擄住),失去柔棉的雙手霎時粗糙,成為以孤獨紀年的唯一證據。掌紋與掌紋之間崩裂,然後又加以延伸,你慌張地握緊,卻阻止不了自已以癲狂的姿態衰竭。頹然放下飢餓的牠,只因為你相信生命會找到出口,不過你似乎遺忘了,生長的時序並不懂如何追趕死亡。為所有天真的可能性作設想,如果不是如此該有多好?還來不及想起牧羊人的方向,只剩懷中那片羊皮紙有你踩過的腳印。捨棄拐杖後,你是如何努力為自己找個終點,單方面創造一個虛滿的結局。於是你試圖化作一株松樹,在山坡頂端成長的松樹。仍未達到,雙腳卻不由自主地生根,開始尋找水源處,在太陽墜落於地平線的一剎納,你在坡頂萌芽,正巧望著繁星對你眨眼,白羊座在正上方。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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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onder. 你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追我,還是用一輩子的時間發現你追了我一輩子。兩者都讓我悚然,每個時刻都需要一點刺激來協助生活,這些感覺很成功,讓我覺得我還是個人──是個活人。夜晚溫度下降,才想起忘記預知轉涼的時刻,於是,只別無選擇地在你面前發冷。

I answer.  命運在停止的剎那,時序還在輪轉。如果說了還不如聽哼哼哈哈(單方面的敷衍)來不及明白彼此的意義和價值,秋天卻來了。你的外套不算薄,足以保存溫暖;穿的是長袖,因為你記得轉秋了。你身體還是健康的三十六度時,沒注意到一些小細節:我手心涼了。

I murmur. 關鍵的時刻會想起此時很需要的人他們懂我需要索取必須的養分和彼此相遇的紀事再好好地休息一番,藉著摩擦生熱的過程可以滿足需求如裹腹般理所當然接著便能輕易地找到詮釋安定的藉口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還好碎碎念只有兩句,不多。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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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墜落的一個瞬間之後展翅、在死亡邊緣絕對地翱向自由。設想一個永遠不嫌晚的宇宙,情愛得以漫漫曲張,然後氾濫。當我們步出重疊的聲響,緩緩敲擊著掌心,方便彼此尋聲探問來者。從漆黑的夜裡,明白此時已恍如宇宙,記憶因陳年而瓦解流逝,滴入、跟隨我衛星的軌道,即使失去引力,那些必然實行亙古不變,如流光甫現便逝、如你的側影神秘。展翅歇息,一方面誘使你更加迫近我,是夜轉去之後,妳已在我眼前。靜靜地,眼神深深地失焦在我瞳孔裡(手還置於我張揚的翅上)。對於如此細微而纖瘦的感動,我無以為是,一個念頭閃過之後,凝結。我悄悄伸手觸摸你那堅硬的犄角,然後失焦在你的瞳孔裡。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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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我跛著出蛹,以微微傾斜的姿態展翅。不盡然是滿意的,無法滿足每一朵花的供給,在如此砂粒的世界,沒有終點提供我們衰老、神化,甚至休憩。來得及還要與蜜蜂搶食,和大自然取的真切,而非單方面的平衡,在同個時序上完成時,將是種和平且圓滿的中繼站。也是這番原因,在翔然的過程中沒有語凝或是詞塞,可以好好地交換養分,然後安祥地以必然的體積存在。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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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 [10/17]
尤冰。

2010年9月19日 星期日

留傳無盡的喘息。

失去了語言能力,只剩下環繞的...
無所謂,已經不說了。

[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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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點擊你的溫柔,卻已離去。一個念頭尚未開始決定是否要猶豫,便連機會都沒了,究竟有多少如果可以猜測?單純地覺得我可以輕易地製造很多巧合,至終還是回到猶豫的起點。猶豫的學問沒簡單過:一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價值觀難以結合,使我別無選擇只好在夾縫中求生存;我與我與我總是會衝突,卻也同時致力於阻止他與他與他的衝突。想想,這些猶豫沉重如包袱,亦兀自堆疊的下場其實可以限量。馱著不必擁有的重量前進無非是磨練自我的歷程。至於那些與我無干的人,我也馱著它們的重量,偶爾嘴上嚷嚷著兩句,想要訴說我的後果:起飛。同時也想看看在你黏貼於陸地上的表情。

[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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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致一位溫柔並且十分天真的朋友。你巧手將虛與實雜揉成中間性存在,再以一種天真的姿態加工我些許風華和不圓滿的部份,之後適當地包裝。常常忘記付款便將之偷竊,而你亦只是笑笑的、滿意的看著我帶走。其實,不過是為了探究你之於我的一切,真誠的好奇。如果很苦,那你只認識我而已;如果很甜,表示你了解我;如果是酸的,那我們已經我們。堅韌如靈魂的內容物,絲毫咀嚼不到你任何混羼於其中,若要我為之評價,那便可輕易斷定:中庸罷了。基於你難以想像的考量,想你特價的時候,我會記得尋找你無意的黑心商品。

[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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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之中在壓抑著病態,沉默地、膚淺地強行詆毀了自我的時序。一包藥丸配上一杯水,看著第一顆是膠囊(藍白兩色),置於舌尖上之後混雜,但我還記得拿起水杯將藥吞下,在那之後便有了轉機,因為時間也記得規矩地前進了。第二顆藥丸(粉紅色),尚未入口便聞得苦味,仍是硬直地吞了下去。無想的稍晚,三四五六七已不成問題。並不是我不喜歡吃藥,也不是我喜歡感冒。想如此份量的藥,我還有沒有自由這帖處方?此事往往為頭痛根源,只是沉默之於我自己傷慟的難題,昏睡予以逃避,並且自我假想所有依然歡愉的可能性。

[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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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了,悄悄地深了、又深。偶爾在校園中颳起一陣風,涼爽的讓你透骨,自骨髓中透出秋的蒼涼。中庭植了幾棵小葉欖仁,那時風起,遂看見無數豐腴、無數飄零,颯颯颯地,極欲在水泥地上刮出一些泥土。一陣一陣葉落如雨,如你恍然覺悟的淚滴,彼時上頭飄下葉柄,登至我頭頂之後枯黃,腳旁卻溢出你生命的脈絡,如此循序漸進的死亡讓我無以探視任何,你在風霜下的面孔。偶爾大雨失去顏色,無視於死亡與蒼老的時序並且狂墜,我們還在彼此交纏的命運裡頭打轉,再輪迴著輪迴。傍晚隨水滴跳躍,聚集成水漥的過程恆久,你說你不願相信虛無的價值,即使你已見了那些雨凝結聚集之後,逐漸消散的過程。雨氣冉冉升空在彼此無能的眼前,只見得星空隨月魄亮成夜晚。

[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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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冰。

9/19~10/1

2010年9月5日 星期日

窗檯種有變種扶桑。

那時候憑著下意識表現出符號,自己卻被引入無端巨流。字句與標點疊合成無數個回憶點,藏著意識、語言、慾望(還有無解的謎)。也許在眼皮闔上的瞬間會透徹,截然清晰。但睡醒和入眠之後都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無法再看出任何端倪,只由得自己再次深入迷霧尋找一個標的。我由衷期待能迷失一切、接受應有的殘害,然後跛著入夢。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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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到鏡前察看淚在眼眶中排演接下來的戲碼(根據我的劇本),沒想到它們也會太入戲而想停止。那時我再也看不下去,但也無法破口大罵。如今舞台不應該空無一人,觀眾席是無由的滿座。這樣一齣鬧劇,到底門票該由誰來賠?於是我再也看不下去,遮了鏡、擦了淚。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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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刺激之下,精神世界崩毀在一個平凡的時間之上(牙齒竭力打顫,淚水狂奔如洪)。以往不起眼的事物都成為變因、化作凶器,無情截殺我的意志,往昔那番桀傲再也無以為是,只得擺著任人魚肉。既然再抵抗都被視為懦弱,那何必?你們它們憤怒指責著我,以過多的罪名承擔不存在的罪孽,靜靜地、靜靜地、我靜靜地接受。僅存的立足點開始龜裂,我亦開始思考未來有多少重生的機會、該怎麼死得讓你們它們全都心服。那時候還專心地想,想我沉沉死過千年之後(經雷殛、霜凍、曝曬、溺斃、活埋),想如此的千年。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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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機會淋一些雨,褲管濕了,頭還乾著。嫌這雨不夠大、嫌這風不夠強,還有的地方可讓我怨天尤人?左手緊抱住無盡的工作無以洩憤,右手再也持不起筆(眼看墨汁飽酣淋漓等著我),既然星月都沒法子讓我吼出來,起碼有一點光明吧?(根本沒有)從我極欲掩飾的逃脫學會胡亂拍打翅膀,甚至連殞墜都省了,往好處想我沒有受傷。繼續行走在路上,雨不疏不密、不大不小,這情形實在讓人心癢。也許那需要一點供奉,於是臨時想到:舉起僅存的一口可樂,酹路燈。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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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竭力掩飾傷口,笑著痛,入骨。從來沒想過可以步入這般田地,極端使我成為一個自認完整的我,用力的哭、顫抖,讓不想曝光的言語灰燼。好似撕裂著什麼,體內絞痛危亂。傳遞過神經脈衝過世界,我還是記得溫柔地、溫柔地殘害每一個我所熟識的,我也記得去讓那些知道我姓名的人去凌遲。從來就是這樣循環著。我亦記得要快樂,快樂的去極端自己。妳讓我知道的是否還記得?是否、是否、是否還在我所知悉的領域以內...

(※記自己可以傻傻的站在房門外期待驚喜,然後在完美的落空之後慟哭。)

[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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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9/11
尤冰

2010年8月27日 星期五

當我貼上郵票。

膠水濃稠且柔,我將空白的那一面塗滿後,看著可以緊緊牢固住兩者的媒介,細心貼上。做了小小的調整,並且對那信封露出滿意的微笑(希望拆信的人也能滿意如我)。外頭正值亭午,即使陽光被建築物蔽住而沒有直視著我,但透亮的雲透亮出陽光,依舊使我瞇成兩條細絹。將信封遞予郵箱,透著光,我還能看見我的筆跡。想像信封輕輕墜落如竹葉,無聲觸地。究竟什麼時候能從這端,落到地址的那端?

[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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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個受了傷依舊會笑著伸手拿糖果的孩子。其實壓抑著的事物也會消失,不斷壓抑,然後灰飛。日復一日,反覆如此步驟之後某些能力會自然消退。也就自然有了藉口可以掩蓋自己低下的行為。「每到一個時間,夜晚便會自窗櫺滿溢,將我們包裹如胎兒、如蛹。」可以什麼都不用思考,享受世故之後不可能嚐得的清閒(可惜夜無法使我們如此,那是新生或重生之前的特權),我還是喜歡夜,夜裡我不需要面對繁事(記得昨晚風颯,月都給吹歪了)。

[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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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忘記我時如何獲得這個夜晚(或者說凌晨),怕不小心變破壞了圓滿所以...所以就算覺得悵然若失也不願再多說些什麼。也許是我健忘吧。忘了揭開簾子讓月光照映、忘了開啟窗扉讓夜流入,更忘了如何去忠於自我(其實是背棄自我)。很多個瞬間組合的無影無形,連時間軸都袒護著它們,我無以淚水抗議,已經無言以對了。晚風微睏,吹得朱瑾花落。我依舊沒揭簾子、啟窗扉。只為了一部分的極端而選擇背棄自我(那並沒有忠於自我)。

[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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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微彎在一個莫名的角度,讓雙眼無法閉上。今朝夜如碳,漆黑得令我發麻,依舊記得剪燭,然後無懼地點燃(故意要讓世界都氣爆)。炫目的光、燃燒瞬間的我會過於興奮而盲目躍向任一個亮點(也許墜樓、或是跌倒)。閃光一陣無影,時間不復存在。當雲還在這端燃燒著尾部,竭力竄逃,望之紅如焰火,並缱捲作彩霞,才發現我被騙了。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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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泡沫飛揚之後便掉落、雪皚摻了泥灰,唯一的訴說是「漂白」。見每個空心都都沒有空隙,看似綿柔而紮實如棉絮,卻因無法接受事實而過於沉重,別無選擇只得向下墜跌。紛飛斑雜的泡沫先後墜地,陡然聚集成河,粗獷地奔著,幾個呆响便淹溺過我信任的限度(此時已水深及胸)。無言以對之後 ── 我開始溺斃我。

[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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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冰。
8/27 ~ 9/2

2010年8月22日 星期日

其實那會飛。

被認為是邪惡(或是說錯誤)的思想總是繚繞著,其實不用太躲避,我反而很喜歡它們。就因為它們可以飛,而我不行。那些是我菜單上的佳餚、人生中必須藉著來讓靈魂狠狠飽餐一頓的必須品,不經意顯示出某些變態情緒如控制我脫韁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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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沒有什麼特別,當我們度過許多個年頭之後。但是這一刻吻別,同值夏季午後,我們洌出香熱而包裹著彼此,線條微彎、剛毅而柔美,你眼神閃爍晶耀如陽光下那些嫩綠的枝枒,髮絲也同你一整個唯美。有時候回憶起,卻發現响午的雲層漸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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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草木和我對向奔跑,不解他們到底在匆忙些什麼。兀自讀著手上的符號,期待和心安調和出的徬徨只有那時候記得,無法言喻亦無以名狀。有一個瞬間精神的形體意外崩解,但是實質你的存在卻讓我拋掉許多哀愁(煩惱依舊在)。火車票上頭有幾個數字緊緊束縛住,那種感覺極痛苦。記憶裡鑿刻的數字有些斑駁,依稀可辨認上頭有二、有四,也有零(結果誤點了),阿拉伯數字有一些玄妙,因為密閉的零竟然最讓我感覺到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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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激昂滿溢,文字生成在過熱的摩擦中。按捺筆尖,鑿刻每一瞬間的記憶。稿紙上相隔的距離太接近,使我無法插入其中。是否,是否我要學會讓自己獨到成某種符號,最好是淺顯易懂,並且能擁有美麗的讀音(為了多被朗誦)。也許我們說文字起飛來敘述如何飛揚那些文采,但我喜歡讓文字爬滿我掌心,就算是讀音也要如此至於掌心。為了不讓它們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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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如何分類笑聲,在眼神對自己式微的瞬間。轉頭乜過案上的凌亂,鵝黃色燈光讓稿紙蒼老了,但年齡欺瞞不過任何人,是我昨天買下它的(我無意去猜測它的遭遇),那樣子呆望之後的某個時間點,發現透過那些乍看蒼老的紙張,我的眼神可以望見自己,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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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2 ~ 08/26
尤冰